肝肝肝

【安雷】血橙罗勒

致我唯一的劲敌,我唯一的爱人

*前世:01《血橙罗勒》  02《阿卡贝拉》  03《白树森林》  04《危险同谋》   05《龙与玫瑰》  06《罪爱》  07《午夜弥撒》  08《天堂之火》  09《悲悯太阳》

今生:《弦月四重奏》  







红色的圆月升起了,自密林中,它轻巧地悬停在黑色的塔尖。一群渡鸦在夜空中盘旋着,它们收拢翅膀,落在塔顶,黑漆漆的眼睛注视大地。

一个面目稚嫩的骑士持剑奔来,他穿着银亮的盔甲,双手各持一柄长剑。安迷修呼吸急促,呼出的气在月光下凝成大团的烟,雾一样散开,白色将他包裹。年骑士死盯着前面飘忽如鬼魅的黑影,追着影子穿行在街道巷间。

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在前方黑影跃起的瞬间,将右手的长剑投掷了出去,试图将烟雾一样飘闪的影子钉死在石砖垒成的墙壁上。他成功了一半,锋利的剑尖直直地插进了砖缝中,却没有擦到黑影的一丝衣角。

鬼魅一般的黑影如雪豹一样行走在墙壁与屋脊,而后猫一样轻巧地落下,双脚点在那柄闪着寒光的剑上,对着追赶而来的骑士轻蔑一笑。在沁凉的夜风中,吸血鬼的外衣与黑色的发丝被吹起了,他高挑的身材与扬起的衣摆被血月托起,英俊的面庞上挂着令人脊背生寒的笑容,紫色的眸子如万钧雷霆,尖牙压着殷红的下唇,脖子处的白色丝巾还沾着几处血迹。

吸血鬼踩断了那柄剑,他继而跃起,在空中翻转。

安迷修愣了一瞬间,他从儿时的记忆宫殿里找到吸血鬼的影子,那个在雨水与黑暗中潜行的吸血鬼,他竟然在这里再次遇到对方。

安迷修的眼中没了吸血鬼的身影,他握紧另一把剑,四下寻找这个黑夜里的魔鬼,他甚至翕动鼻子,试图寻觅到鲜血的气味。

“嗤。”安迷修听到一声嗤笑。

“小家伙,你在找什么呢?”声音出现在安迷修背后,优雅却危险。

安迷修挥剑向身后,在空中挥出剑鸣,去只刺到了空气——他的背后什么也没有。

“你的骑士训练还没合格吧?”这次的声音在安迷修的侧方。

安迷修再次挥剑转身,依然没有发现吸血鬼的身影。少年骑士这次察觉到了细微的异常,他略微昂头,身材高挑的吸血鬼正站在一处低矮民居的屋顶俯视他。

吸血鬼苍白的肤色被血月的光辉浸泡得微微泛红,他缓慢地舔过自己的嘴唇,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说:“你是来给我送加餐的吗,小家伙?”他修长的食指轻轻点着下唇,“让我想想,今天我不太想加餐,不如你明天再来?”

“恶魔,在下今晚便要诛灭你!”

吸血鬼恣意地笑出声,他自上而下地看着安迷修,竖瞳明亮,危险却迷人,恐怖而诡魅。高塔上的渡鸦发出凄厉的叫声,盘旋而下,黑色的羽翼掠过安迷修面前。

一只接一只的渡鸦在夜空中飞翔,它们围绕着吸血鬼振翅,扑闪着羽翼,用流动的黑将吸血鬼融入浓身的黑夜,乌黑的渡鸦将圆月切割成红色的花窗碎片。在乌鸦凄厉的叫声和混乱的飞舞中,吸血鬼纵身跃下了屋顶,黑夜接住他。

当漆黑的大鸟不再遮挡安迷修的视线,吸血鬼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赤红的血月与寒夜的冷风。猎猎的风吹过安迷修的耳畔,少年骑士懊恼地叹气。

 

 

安迷修踢走了脚边的石头,那个吸血鬼说得没错,他还没有完成全部训练,他明天才要和其他受训骑士一起前往明斯特教堂接受十日祝福。只有成功完成十日祝福,他才能被勉强列为圣骑士的一员。

被吸血鬼攻击的人并没有大碍,只是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他逐渐从吸血鬼毒液中恢复过来,迷醉与虚幻的满足感离开后,恐惧降临于他。男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他蜷缩在一个角落,浑身不停地颤抖,在安迷修拍他肩膀时,大叫一声向后挪了一下。

几个呼吸后,男人终于暂时安定下来,他在安迷修的搀扶下起身。他看了眼也就十四五模样的安迷修,向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了许多岁的年少骑士道谢。

安迷修摇摇头,只说:“这是在下的职责。”

圣骑士在斯卡尔郡有一个训练营地,前来接受祝福的圣骑士驻扎在这里。安迷修赶了几天的路才从王城来到斯卡尔郡,没想到第一晚他就没睡着。

安迷修白天时听到其他骑士的议论,危险无处不在,斯卡尔郡的一位游商死在吸血鬼的狩猎下。死者在清晨被发现,皮肤铁青,脸上挂着诡谲的表情,瞪着铅灰的眼睛,扭曲的,惊恐的,以及令人惊异的满足。他们衣服敞开,躺在石板地上,挨着青苔,有鸣虫从他杂草般枯黄的头发里钻出来,跳向灌木丛。尸体瘦削枯槁,如一根干柴,皮肤下好似没有肌肉血液,只剩下骨头。

不止斯卡尔郡,在王城附近的树林里最近也多了许多尸体,甚至有个女孩的尸体就躺在街道的石板路上,但她和其他尸体都不同,她穿着柔软的白色长裙,神态安详,仿佛睡着而非死去,清晨的雾气与冷霜为她盖上纱衣。

旁听了许久后的安迷修心中一股气始终郁郁不平,他也睡不着,于是偷偷溜出来夜巡。哪怕他只能为附近的居民带来一点点安全呢?哪怕只能保护一个人呢?

 

 

这并不是安迷修第一次遇到这个神秘的吸血鬼,他曾在小时遇到过他,安迷修在回去后做了个梦。

在下雨。

暴雨。

雨水漫灌整个世界,夏季的暴风雨来袭,仿佛要把城镇撕成碎片,狂暴的雨水在风中啸叫,翻滚,打在墙壁上,撞在玻璃上,卷碎路边的草叶,摧毁所有明艳的花朵。

在温暖的室内,风雨被石壁削弱到只剩下声音,一个女人安稳地睡在舒适的床上。钟摆在黑暗中摇晃,她的床头插着一捧鲜嫩的红色玫瑰。

楼梯处传来吱呀的声音,细微的,被风雨掩埋。一个纤长的身影举着烛台缓缓登上老旧的木质楼梯,长长的斗篷拖在绣着精细花纹的地毯上,他的影子在摇曳的烛火中拉长又缩短,飞起又降落,身后的影扭曲成长长的蝙蝠翅膀,侧面的影勾勒英俊的脸庞。

他不紧不慢地推开了门,影子落在门框、凳子、梳妆台与油画上,一片片阴影拼接处鬼魅可怖的黑色,自地狱中爬来、自鲜血中站起的黑色,空气变得寒冷,死亡正拖着镰刀在房间里穿行。他向前走着,烛火微暗。精致的瓷瓶中玫瑰突然被死气侵袭,它们开始凋零、枯萎、干枯,娇嫩的花瓣一朵接一朵失去了所有生机,低垂着头,行将死亡。

床上的女人露在袖子外的胳膊汗毛竖起,诡谲的寒冷爬上她的脊骨他,危险的影子与烛火亲吻她的皮肤。女人从睡梦中醒来了,她眨着漂亮的棕色眼睛,看清了眼前陌生的英俊男人,与浪漫毫无关联的知识直接压过了所有感官意识,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向后挪动。

吸血鬼!

是吸血鬼!

她没能逃脱,吸血鬼修长的手从层叠的袖子中伸出,直接扼住了女人的脖子,尖利的牙齿咬破她的皮肤。

“啊——!”尖利的惨叫穿透了黑夜与暴雨。

她的窗户被风砸开了,暴风雨灌进来。在一片凄风苦雨中,一具女尸仰头躺在床上,柔软的长发垂下,她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

 

 

一个棕发的小男孩被风雨唤醒,安迷修白天在稻草堆里看书,谁知道竟在这里睡着了。

菲利斯前几天给他加的训练,让小男孩累得不行,今天难得休息,他直接在温暖的阳光和舒服的草垛里睡着了,然而醒来已是黑夜与暴雨,夏季变化无常的雨水浸透了稻草堆。

安迷修用手遮住了眼睛,避开雨水费力推开盖在身上的浅蓝色毯子,这毯子太大了,和掉落的稻草一起把他掩埋。稻草与毯子浸水后变得沉重,他艰难地从草垛上爬下来,有点奇怪布拉特叔叔怎么没有叫他起来,菲利斯也没有来找他。

天空因为暴雨被乌云遮蔽,浓稠的黑暗包裹着镇子,安迷修有点辨不清现在的时间,他不知道是已经夜晚了,还是乌云遮住了所有太阳。

他向着家的方向小跑着,他的养父菲利斯曾经是一名圣骑士,他早上听到他和镇长讨论吸血鬼的事情。这群嗜血的恶魔出没于夜晚,由月亮统治的夜晚,太阳隐匿的夜晚,自阴影中滋生可怖的鬼怪,他们无声地狩猎,留下鲜血铸就的玫瑰,将死亡赠予猎物。

安迷修在暴雨中前行,雨水与黑暗让他看不清路,他想还是先去附近的房子里暂避一下雨。

扑通。

他被一个巨物绊倒在地。安迷修用手背抹掉脸上的雨水,他疑惑又好奇地在暴雨中摸索绊倒他的东西。布料,包裹着坚硬物体的布料,略微有点柔软。他奇怪极了,扶着地面站起来,费力地在黑暗中观察。

忽地,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在密集的雨水中,安迷修再次跌倒,男孩害怕地用手撑地向后退。

是尸体,倒在地上的是尸体!

安迷修在脑海中迅速翻找出尸体那张惊恐的脸所代表的人,埃文斯,是街口的水果商贩。今天早上,菲利斯没有做饭,他在布拉特家里蹭了早饭,帮布拉特夫人去取做好的帽子,同样取礼帽的埃文斯送了他几个橙子。

安迷修惊慌地后退,他撞到了另一个障碍物,同样裹着布料,同样的触感。他畏怯地转头看去,在另一道闪电里看到了自己玩伴的尸体,是埃文斯的女儿,金色的发丝里还别着早上摘的粉色花朵。

安迷修浑身汗毛炸起,他强压下所有恐惧,颤抖着站起来,在暴风雨中,抱住自己的胳膊。

又一道闪电撕裂黑夜,安迷修倒吸一口凉气,男孩口中发出奇怪的不受他控制的声响,尸体与血液已经铺满了街道。

“啊——!”他听到凄厉的女声穿透黑夜,声音来自远方。而离他较近的房子上,一扇窗户被打开了,在这个漫长的闪电里,一具尸体被扔下了楼。

安迷修急忙向巷道里奔跑。

他要躲起来,躲起来。

不,他应该回家。

不,他要躲起来。

男孩在暴雨中奔跑,菲利斯呢,菲利斯在哪里?

他在黑暗中再次撞到东西,不,不对,准确来说,他不是撞到了,而是被拦下了。

安迷修的衣服都湿透了,他浑身冰凉,因为雨水,也因为恐惧。有人突然拦住了奔跑的安迷修,是人,活生生的一个人,而非冰冷僵硬的尸体。应该是个成年男性,那个男人蹲下来,双手捏住了安迷修的双臂,他的身体是热的,热量由温热的手掌传递至安迷修的身体。

“男孩,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男人说,慵懒而缓慢,腔调优雅。他的声音穿透了喧嚣的风声和雨声,好似这些都不存在,魔音一般,直接在安迷修的脑子里响起。

男人的声音很缓没有任何情绪,风雨与吸血鬼的屠杀根本无法扰乱他。

安迷修颤抖着呼吸,他勉强地说:“死……有人被杀了,吸血……是吸血鬼……我们快躲起来!”

男人安抚一样摸了下男孩湿漉漉的头顶,把黏在安迷修脸上的发丝挪开,真奇怪不是吗,在这浓深的黑暗里,男人准确地知道安迷修的所有情况,即便没有闪电,他也轻而易举地准确触碰安迷修的头发。

“你看到他们了?”男人继续问。

“他们……我只看到了尸体……我们快走吧,”安迷修没有办法从记忆中辨认出这个好听且沉稳的男声,可能是外来者,“我的父亲是圣骑士,我们去找他!”安迷修逐渐冷静下来,他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腕,想要带这个男人去安全的地方。

安迷修试图挪动脚步,但他却被男人死死地固定在原地,男人轻而易举地用巨大的力量制止了安迷修的动作。

更奇怪了不是吗,雨水已经将他们浇透了,神秘男人的手掌依然是热的,在寒冷的雨水中热得像煤炭。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我的领地狩猎,没有拜访……呵,不守规矩的杂碎们。”男人低声说。

这句话安迷修没有听清,他疑惑地问:“你是圣骑士吗?你会去猎杀那些怪物吗?”

“哈,圣骑士?”男人好笑地重复这个单词,他最后直接嘲讽笑出声。笑声汇入风声与雨声,多出了几分诡异的恐怖,危险的气息从黑暗中一层层漫出来,直至危险的涟漪溅到安迷修身上。

“你害怕他们吗?吸血鬼们。”

男人放开了安迷修,他划开了自己的掌心,鲜血流下来,他用食指沾上了自己的血液,轻轻抹在安迷修的嘴唇上,而后在安迷修的嘴唇前竖起食指,压了上去,做出噤声的动作。

“嘘,别害怕,孩子,他们不会伤害你。”他的声音丝滑,像黑暗中飘落的绸缎。

幽暗的巷道骤然被白色的亮光笼罩,比白昼还要少要的明亮光芒中,安迷修看清了男人的样子。

男人披着一件斗篷,没有戴帽子,黑色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束着,额前的发丝被雨水黏在脸上。闪电的光照亮对方英俊的半张侧脸,苍白、危险、诡魅,眉骨在紫色的竖瞳上投下阴影,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红得像郁金香的花瓣,他笑着,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

“因为,你是我的猎物了。”

轰咔!雷声炸响在安迷修耳畔。

 

 

安迷修从噩梦中惊醒,他盯着天花板,试图从那上面看出吸血鬼的影子来。

在那个暴雨的夏夜,一群吸血鬼潜入了他所生活的镇子,除了他之外,无一幸存。他被那个神秘的吸血鬼击昏了,等他醒来已是白日,雨水也停了。天空是干净且透亮的蓝,几丝云朵懒洋洋地漂浮在空中,这是个适合在室外活动的好天气,但安迷修却只能如幽魂一般飘荡在死寂的街道上,他进入房屋,也查看小巷。

死亡,只有死亡,入目皆是死亡。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吸血鬼最后没来取走他的姓名。午后赶到的圣骑士将他带走,安迷修询问凶手的特征,而圣骑士们告诉他,晚上寻欢作恶的吸血鬼们在他们到来前就已死去。

他一直在缠着菲利斯进行圣骑士的训练,但他的养父却不愿意安迷修成为圣骑士。在养父过世后,安迷修加入了圣骑士的队伍,开始正式训练。

他还记得自己在一次三个月的特训结束后,挨着墙壁睡着,他汗津津地从梦中惊醒。他已经不敢让自己在白天入睡,而且他还听到痛苦的声音,喘息,哀嚎。他贴着墙倾听,就在墙壁另一边。然而他没能进入这幢神秘的建筑,这是他们的禁地之一,据说正当做地牢使用,里面关着最恐怖的吸血鬼。

在安迷修接受了一年的训练后,他才被告知屠戮他家乡的凶手们的死法——

“有人斩下他们的头颅,并掏出了他们的心脏,之后将他们用木钉钉在教堂里,”那个骑士说,“他们的头颅和心脏被放在了屋顶上,在太阳出来时,就被晒没了。我们在建堂里看到一排吸血鬼的无头尸体。”

是那个神秘的吸血鬼,安迷修意识到。

他曾经想要报仇,现在没有机会了——

他眨眨眼睛,看到繁华的街道,听到微风的声音,有个摇铃叫卖的小贩走过他们,他同时闻到花香和果香,一对母女牵着手走进一家花店,一位男士向他们点头致意,喧哗的声音涌入他的耳朵。

——但他还可以保护这一切。

安迷修坐起来,把暴雨的夏夜从脑子里摇晃走,已经冬日了,但房间里还算暖和。

之后是更刻苦的训练,他马上就要接受十日祝福了。

 

 

十日祝福并不是所有受训的预备骑士都会通过。

接受祝福的骑士们要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整整十日。

每一块骨头都仿佛被巨大的石碾碾过,又好像有一把把的凿子,一寸寸凿穿他们的躯体,最后他们痛到什么也听不到,颂祷的声音圣洁空灵,他们的思维却只剩下空白。他们将在明斯特教堂中心住下,聆听十日的颂祷祝福,祝福会重新锻造他们的躯体,圣洁的能量灌入他们的血肉。圣骑士将从无尽的痛苦中诞生崭新的自己,从此他们将是最圣洁的利剑。血、肉和骨头,都可以成为杀伤吸血鬼的武器。

“你知道怎么熬过十日祝福吗?”

“足够坚定的信念,我们是黑夜里最牢固的盾,我们的身后是同胞,我们要挡住所有邪恶与污秽……”安迷修坚定地说。

“呃,不是,你只要足够能熬、能忍就行了……”灰发的骑士无奈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祝自己的后辈好运。

与安迷修同行的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在痛苦中晕倒,但安迷修熬了下来。

 

 

“你相信神明吗?”黑发的吸血鬼轻柔地拥着怀里的人类,声音丝滑,“一个虔诚的信徒?”

“我的信仰坚定。”神父回答,神情肃穆。

“可你要死了。”吸血鬼半真半假地说。

“我将我的一生奉献给神,恶魔,你终将被光明杀死。只能藏在阴影中的怪物,你将被太阳灼烧,烈焰会焚尽你罪恶的骨!”

“啧。你需要做死前忏悔吗,神父,向着我这个黑暗之子。瞧瞧你的四周吧你的神不会为你投下一份怜悯的,”吸血鬼咧开罪,殷红的嘴唇勾勒一个残忍的笑容,他紫色的眸子映衬混乱的房间。“不如向我忏悔。或者,闭上你聒噪的嘴巴!”

“动手吧,你这嗜血的魔鬼……我就要回到祂身边去了。”神父闭上了眼睛,

“你会见到祂的。”吸血鬼一口咬住了神父的脖子。

几个呼吸后,享受血液的吸血鬼突然扯着神父向地上倒去,一柄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钉在墙壁上,吸血鬼英俊的脸被割开一道口子,留下赤红的血液,但伤口瞬间愈合。

吸血鬼松开了神父的身体,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黑色的斗篷垂在地上,暗红色的内衬花纹繁复华丽,他舔着自己指尖的血液,缓步向门口走去,

“让我看看,是哪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在打扰我的晚餐。”

他偏头,同时伸手抓住再次射来的箭矢,他随意地拿着箭,甚至举到面前端详,手指触摸锐利的箭头。

“骑士?猎人?还是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吸血鬼的声音骤然变大,他将手中的箭矢向一个角落掷去,箭矢被剑击落。

安迷修自黑暗中走出来,银色的月华流淌在他的盔甲上。

“是你啊,小家伙。”吸血鬼认出了他,饶有兴味地说:“你在追踪我的痕迹吗,做的不错。”吸血鬼消失在原地,忽地出现在安迷修侧方。

剑刃划破了吸血鬼的衣服,还有手臂,血珠飞溅到空气中。

“几个月不见,你变得厉害了。”

吸血鬼因为受伤燃起了怒气。他侧身避开再次袭来的利剑,同时抓住安迷修的手腕,手臂锁住骑士的一条胳膊,拖着安迷修,将骑士摔到了墙上,他的脸颊同时也被安迷修划伤。

安迷修扭动身体,从吸血鬼手下逃脱,绕到了吸血鬼后方,双剑向着吸血鬼逼近。吸血鬼手上没有武器,他没有去招架锋利的长剑,而是继续试图擒住安迷修的双手。腾转挪移间,吸血鬼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他下腰躲过刺来的剑锋,从骑士的手臂下绕进去,右手猛地擒住了安迷修的脖子,用力地捏死圣骑士的脖子,将骑士再次撞到了墙上,他的侧腹部也被剑捅穿了。

吸血鬼一手夺过没入自己腹部的剑,一手掐住安迷修的脖子,将安迷修又往墙上撞了两次,墙壁上缓缓留下暗红的血。

安迷修头晕沉沉地反抗,另一柄剑也被吸血鬼缴械。他只好双手去抠扼住自己咽喉的吸血鬼右手。

吸血鬼吃痛地嘶了一声,他把剑拔出来扔到地上,靠近被自己擒获的圣骑士,动了下鼻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啊,我记得你的气味,本来准备吃掉你的。”

“我当时光记得去料理吸血鬼的杂碎了,他们竟然不打声招呼就跑到我的领地上觅食,令人厌烦。”

“真可惜,那天晚上忘了把你当做点心吃掉,难得美味的鲜血。转眼间,小屁孩已经变成圣骑士了。”他贴着安迷修的脖子再次深吸一口气,喟叹道:“令人作呕的气味。看来你已经去明斯特大教堂接受过祝福了,下水道腐臭一般的味道。” 

“那你呢,黑夜里的腐尸,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不可见人的肮脏玩意!”安迷修讥讽道,他嗤笑出声,“你要吸在下的血吗,你可以尝试看看。” 

“啧,坏掉的食物就不能吃了,真可惜。还有,不要试图激怒我,小家伙,你的血的确会伤害到我,但我可以把你挂在这里,让你的血液一滴滴浸入泥土,你还没有美味到值得我冒生命危险。”

吸血鬼捂着自己的腹部,他的伤口已经长好了。 “啊,你的同伴来了。”吸血鬼过人的听力听到远处的声音。“不陪你玩了,再见。”

吸血鬼再次掐住圣骑士的脖子把他撞到墙壁上。

安迷修昏厥过去,而吸血鬼消失在黑暗中。

 

 

之后是更多的训练,以及厮杀。

两次失败让安迷修发了疯,他近乎严苛地折磨自己,两柄剑一次次在他手里挽成钢铁的花,并在夜幕下带走吸血鬼的性命。

安迷修在夜晚里纵马,马蹄在浅浅的河滩上踩出音符一样的痕迹,双剑在银亮的月光下画出寒芒。他的双剑划破吸血鬼的皮肤,没入吸血鬼的肌肉与胸膛。

他真如一柄刺入黑夜的利剑,叫这些嗜血魔鬼的惨叫声代替人类的,叫罪恶的血液流淌在大地上,让石板与青苔上流淌吸血鬼的无法洗刷的罪孽。

他又在白日里离开,披风在朝阳中被风吹起,他在蓝紫色与橙红色的交界线处让马匹跑出黑色的影子,他把安稳的夜晚留下,将美酒敬向明媚的骄阳。

“双剑的骑士。”人们这样叫他。

“愿您夜晚安枕。”他这样回应。

 

 

林中正在下雨,腐殖质堆成柔软的土地,松鼠轻巧地踏过它们,并向树上冲去,雨水将天空的黑夜带到地上,倾泻而下的水流入泥土,叫阴云中间漏下一个洞,月光便汇在一起,如瀑布一样自这个裂口中跌落。

一道黑色的闪电负着月光飞翔,黑色的马匹载着一个年轻人奔至此地,他持剑在密林中拖出流星一样的光。

渡鸦收拢翅膀,落在一堆腐烂的肉上,叼去腐肉,只留下白骨。腐肉旁,一个头颅滚落到渡鸦脚下。

安迷修收回了自己的佩剑,他翻身下马,半蹲下来,看着地上尸首分离的吸血鬼,深色冷漠,轻声说:“愿神灵接纳你的黑暗。”

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沁凉的林间空气,草叶与林木的清新味道往他鼻子里窜,他让这些空气充盈肺部,再将浊气呼出来。安迷修没有回身,接下来的话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他早就发现了藏身密林中的另一个人。

“你可以将吸血鬼的头颅拿去领取赏金,在下不需要。”

“圣骑士?”一位吸血鬼猎人从隐匿的地点里现身。

乱翘的棕色发丝下,安迷修幽绿的眼眸里仿佛藏下整个森林,闪着死亡的寒光。他没有穿盔甲,月华却在柔软的布料上装点成光亮的金属。

“是。”

“那就多谢了。”猎人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

“愿您今晚安枕,长夜无梦。”

“愿嗜血的魔鬼远离我们的家园。”

安迷修收好两柄剑,翻身上马,树影在月光里游动,扫过安迷修英俊的面庞。

“棕发……双剑……你是双剑的骑士!”猎人突然意识到,他的谨慎变成了敬佩和钦慕,两步跨过了地面的枝杈和旺盛的野草,向安迷修的方向跑来。

黑色的马匹喷了声响鼻,载着安迷修离开了密林,黑色的闪电一样跃向远方。

“比传言还要厉害……”猎人喃喃道。

 

 

“听说国王要为你授勋。”肚子微挺的赛因伯爵对着宴会上的青年说。

“第七位荣誉骑士。”一位穿着红色繁复衣衫的贵族附和道,“你将被整个国家铭记,和之前那六位伟大的骑士一样,安迷修。”

“在下只是做了应做的事。”安迷修应付道,从路过的侍者那里端起了一杯酒,轻抿一口遮掩尴尬。

“哈哈哈,年轻人总是这么谦逊。”赛因伯爵继续说,“你可是我们的英雄,从吸血鬼手下保卫我们的安全,让夜晚不再漫长可怖。你知不知道现在街头巷尾都是你的故事,我听说安东里奥正在编写以你为主角的戏剧,可是上那去找像你一样英俊勇武的演员。”

安迷修被呛得猛烈咳嗽。

“如果我们的双剑骑士能杀死布伦达就好了。”又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贵族加入了交谈。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赛因伯爵抿着嘴,额头甚至因恐惧冒出冷汗,红衣的贵族直接抓不住酒杯,安迷修眼疾手快接住了酒杯。

“在下会杀死他的,不管传言有多么恐怖。”安迷修的声音平稳坚定。

“当然,当然,”伯爵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最强大的骑士与最恐怖的吸血鬼,如果你能杀死布伦达,这将是人类一次伟大的胜利。”

“敬我们双剑的骑士!”作为主办人的伯爵朗声道,他洪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他举杯向空中。

“敬我们的骑士!”众人附和道。

安迷修不自在极了,他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他对荣耀不感兴趣,但在吸血鬼恐怖的阴影下,人们需要一个英雄,一个守卫他们的伟大骑士,于是战功赫赫的安迷修被推了出来,在国王的推动下,越炒越厉害。

盛名之下,安迷修只能做得更好,他是守卫同胞的盾,是刺向黑暗的剑。

之后是舞会,安迷修邀请了三位姑娘跳舞,倒不是他想更换伙伴,只是女士们实在无法忍受安迷修恶心帅的语言,一支舞下来,最强骑士的光环也都没有了,女士们只想换个言语正常的舞伴。

安迷修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无聊地四处张望,他看到一位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士挎着一位身材挺拔高挑的男士离开了宴会厅。

这很正常,安迷修想,从金色的盘子里捻起一块点心。

不!不正常——是那个神秘的吸血鬼!

安迷修慌忙从宴会厅里跑出来,从门口存放外套的侍者那里拿走自己的双剑,外套也顾不得穿了,直接冲向了室外,冲进茫茫大雪。

现在是冬天,风不大,但寒冷的空气依然沁入骨髓。白色的雪飘飘扬扬下了整晚,覆盖了一切,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色。安迷修出来的还不算晚,他看到两行歪歪扭扭的脚印向着庄园偏僻的角落走去。

 

 

安迷修走入林间,树叶沙沙作响,远方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脚印最后停留在一处小屋旁,这似乎是庄园附属的小教堂,虽然小,但是哥特的尖顶直插夜空,花窗在月光和雪地的反光里闪烁,最高处站立黑色的硕大十字架,屋脊上装饰着尖利的巨大金属装饰物。

安迷修持剑进入了教堂,他沿着阶梯向高处攀爬。

在教堂的最高处,狭小的室外空间里,一个黑发的吸血鬼正渴饮鲜血,身着紫色裙子的贵妇的脑袋无力地向后仰着,白色的雪花飘扬而落,坠在他们身上。

安迷修冲了出来,刺向背对自己的吸血鬼。吸血鬼早有预料,他轻松地躲开了攻击,将猎物递向安迷修的剑尖,安迷修急忙收力,将剑带向空无一物的侧方,他也被这股力带着向另一个方向倾倒。就在这时,吸血鬼挥舞长剑刺向他的肩胛。

安迷修的肩膀被瞬间刺穿,他虽然吃痛,但依然揽住了跌倒的女士。吸血鬼拔出长剑,带出一股刺目的鲜红血液,骑士滚烫的血液在冷空气中蒸腾起热气。吸血鬼也不可避免被溅到了一些,他苍白的脸上被灼红,冒出几缕白烟。

“抱歉,女士,在下没办法分出精力保护你,你恢复之后立刻逃跑。”安迷修飞快地大声说,同时回身架住再次袭来的攻势。

“好久不见啊,小家伙,啊,不,你已经是最强的骑士了。”吸血鬼不无讥讽地说,黑发被夜风吹起。

“好久不见,布伦达。”安迷修沉声回应,嗓音如冰湖碎裂。

“很厉害嘛,可以把我和名字对应到一起。怎么做到的?”吸血鬼向安迷修劈去,却在骑士防御时,收了力,踩着墙壁跃起,从狭小的外走廊跳到了屋顶上。

“因为其他吸血鬼都没有你难杀。”安迷修说,杀意凛然,他扬起一个危险的笑容,“你怎么舍得用武器了,在我看到的报告里,你最喜欢用指甲划开人类的皮肤。”

“你还挺关心我。对待猎物,牙齿和指甲足够了——但是对待敌人,”吸血鬼站立在屋脊上,时隐时现的月光中,与庞然的暴雪中,他挽了个剑花,同样笑着说:“我还没有那么自大。而且一柄剑对两柄剑,还是你的武器更多一点。你能杀死这么多吸血鬼,不会就是因为武器多一点吧?”

“你可以试试看,布伦达。”安迷修同样跃上了屋顶。

“别老叫我那个名字了,我允许你叫我——雷狮。”

“像狮子一样危险吗?”安迷修的双剑斩断雪花,他在屋脊上向着危险的吸血鬼奔跑,剑芒在雪瀑里闪着夺命的寒光,雪花不止从他上方落下,也被他的动作带起。

雷狮将安迷修的剑扫到一边,他灵巧得如同崖间生物,雪豹一样稳而优雅。

一柄剑对两柄剑,他们打得难舍难分,殷红的血花在伤口处绽放。

在雷狮的又一轮攻击下,安迷修一个没踩稳,踉跄着后退。雷狮抓住机会攻击安迷修的双腿,他成功割开了安迷修的大腿,鲜血汩汩流出。在雷狮得手的同时,安迷修也剑右手的剑调转了方向,反手握剑向下刺去,直接扎进了雷狮的右臂。

雷狮连连后退几步,他因疼痛而皱起眉毛,脸上却挂着肆意且痛快的笑容,他拔下安迷修的剑插到了一边。

“一柄对一柄,双剑的骑士也不过如此。”

安迷修幽绿的瞳孔闪着死神一样的光,他几步迈上,由上自下挥舞。雷狮竟没有举剑格挡,而是将剑尖对准袭来的骑士,他一点也不在意受伤,他要以伤换伤!

电光火石之间,安迷修捕捉到雷狮的意图,但他也不闪不避,直直地撞上了雷狮的剑,利剑没入他的右肋,而他的剑也插入雷狮的左肩,鲜血不住地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他们同时伸出左手,死死固定住伤口处的剑,不让对方夺回武器,喘着粗气,怒瞪对方,像两头生死搏斗的凶兽。厮杀间,紫色的眼睛与绿色的双瞳互相逼视,笑容狂傲,面目狰狞。

他们也确实变成了野兽,两个敌人在生死厮杀间爆发诡异的默契。安迷修和雷狮用手紧紧握着锋利的剑,鲜血染红剑身,他们同时发力,哪怕让剑往血肉里刺得更深,也要夺过对方的武器。他们低吼着,用更深的伤口,抢过了彼此的剑,不约而同地往旁边扔。

接着两头野兽开始用拳头厮打,在屋顶的白雪上翻滚。洁白的雪花包裹住他们,又从他们身上吸取血液,洇红白色的世界。

棕色的发丝和黑色的长发被血与雪黏在一起。

吸血鬼有着良好的恢复能力,可在不停的翻滚厮打中,圣骑士的血流入雷狮的伤口,吸血鬼的血流入安迷修的伤口,雷狮的伤口根本无法复原,甚至在扩大。他们鲜血交融在一起,流在雪地上,流在衣服上,流在彼此的身体上。

他们扭打甚至撕咬。安迷修的大拇指按住了雷狮肩膀的伤口,有意让自己的鲜血流进去,吸血鬼因疼痛嘶叫,猛地踹了一下安迷修,与安迷修暂时分开。

安迷修反应极快,他从背后钳制住雷狮,雷狮无法挣脱,他们僵持在教堂顶端,白雪飘落在他们身上。

雷狮猛然看到安迷修插在一边的剑,他抽出之后,直接双手逆转,剑尖对准自己,将他们两个一起捅了个对穿。

“告辞了,疯子。”雷狮拔出剑,两个人的鲜血一起喷涌而出,他向前几步,趁着安迷修受伤想要离开,安迷修却猛地又铺了上来,这次他从正面死死将雷狮抱在怀里,“休想走,在下……呼,今天一定要将你杀死。”

雷狮已经杀红了眼,他的指甲抠入安迷修的皮肉,他看了眼旁边的建筑,崎岖尖利的屋顶,屋顶倒插长长的金属尖刺。

“疯子!”雷狮咒骂,他残忍地笑起来,恶狠狠地说:“你不要命那就一起死吧!”

雷狮带着安迷修一起从高塔摔下,他们坠落到一根金属尖刺上,尖锐从金属从与刚刚相反的方向再次将他们两个捅了个对穿。

“啊——!”安迷修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雷狮也痛苦地哀嚎出声。

下落的趋势不可阻挡,尖刺折断了。他们抱在一起翻滚着继续坠落,互相死死地抓紧对方的胳膊,尖刺也将他们钉在一起。

雷狮甚至在翻滚中咬住了安迷修的脖子,圣骑士的血液灼痛他的嘴巴,他被烫得快失去神智,雷狮并不吸血,他让血液从他的嘴里再流出去,他要让这个疯子失血而亡!

——就算他自己也被圣骑士圣洁的血液烧死!

他们滚过了几个低矮的建筑,压折了一颗矮树,最终坠落在松软厚实的雪地里,翻滚停下。

安迷修仰躺在雪地里,他意识到自己的腿断了,而他其他地方也几乎被摔到散架,鲜血离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在变得寒冷。

在安迷修上方的雷狮却突然放开了骑士,他收回了自己的牙齿。在坠落中,雷狮的左臂折断了,一只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不开。他痛得要死,圣骑士的血液彻底灌入了他所有的伤口,长久的灼痛令他发疯。

雷狮勉强地双手撑地,他费力地撑起自己。

“唔……”他缓慢地弓起背部,想脱离穿透他身体的尖刺。

几乎快昏厥的安迷修却猛地伸手掐住了雷狮的脖子,不止哪里来的力气,将雷狮又拽了回来。雷狮再次倒在安迷修身上。

“你这个疯子,咳……咳……”他一口血喷在安迷修脸上,给了安迷修一拳。

“还是没能杀死你……”安迷修用疲惫的声音说,“还有,我有名字的……”

“呵,呵……你叫什么,骑士?” “安迷修……”

“安迷修。”雷狮重复道,他让这个名字停留在自己的唇齿间,用舌头与牙齿记下这个名字。他的眼睛被鲜血蒙住了,他看到自己的血,或许还有汗水,一同滴落在安迷修的脸上。他听到自己的肺部发出风箱一样的声音,雷狮将那个名字咽下去,叫起伏的胸腔一起震荡这个名字。

“咳,……嗬……”他破烂的肺叶发出粗粝难听的声音,“疯狂,这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雷狮再次撑起自己,脱离那根尖刺。他向后跪坐,在飘落的雪花中剧烈呼吸,他的胸口被扎透了,紧挨着心脏,而圣骑士的血液刚刚在翻滚中,顺着尖刺流入了他的心口。他的胸口痛极了,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扔掉,它正被安迷修的血液包裹着,几乎跳动起来,几乎燃烧起来!

安迷修毕竟事人类,他没有吸血鬼那样强大的生命力,刚刚掐住雷狮的脖子已经耗尽他最后的力气,他现在连手指都无法驱动。

“好吧,安迷修,……希望你活下来……”雷狮的头发在刚刚的搏斗中散开了,披散在肩膀上,他绕开尖刺,俯身,挨着安迷修的耳朵说:“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期待再会……”

 

 

逃跑的女士叫来了人,远处有人举着火把向他们走过来,火光向他们逼近,安迷修依然被尖刺钉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了,鲜血在流淌,赤红色浸染周围的雪,在冰天雪地里圈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红色池塘。他的鲜血炽热滚烫,在寒冷的夜晚凝结朦胧的白色雾气,在纯白的雪地里,他的血红的像燃烧的火焰,是地狱的烈焰,好似他从地狱中来,正将真正的魔鬼雷狮拖到属于自己的地狱中去。

雷狮艰难的站起来,他的皮肤、他的眼睛、他的胸膛、他的伤口、他的心脏,都被圣骑士圣洁的血液灼痛——

被安迷修的血液。

他握住自己折断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在雪地里向远方走去。安迷修的鲜血在雪地上蔓延,红色的一片海,而雷狮摇晃着前进,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脚印。他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有几次都差点脱力递到,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期待再会……我的敌人……”安迷修的眼皮逐渐沉重,“雷狮是吗……” 

 

TBC.

安雷相爱第一步,把对方打到半残。

雷狮看安迷修:小屁孩→小家伙→圣骑士→敌人→势均力敌的敌人→安迷修

安迷修看雷狮:圣骑士(?)→神秘的吸血鬼→打不过的吸血鬼→敌人→势均力敌的敌人→雷狮

雷狮欺负小安,之后会被大安欺负回来的。

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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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背景·前世(已完结):《血橙罗勒》  《阿卡贝拉》  《白树森林》  《危险同谋》   《龙与玫瑰》  《罪爱》  《午夜弥撒》  《天堂之火》  《悲悯太阳》

现代背景·今生:《弦月四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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